王永萱临走时警告他,叛徒明天就会带特务来。
父亲那晚彻夜未眠。他在江边作了最后一次寻找,还一遍遍地喊着桃叶的名字。
第二天一早,父亲就提上小木箱,找到民生公司在青滩的代理,换乘另一艘轮船直奔重庆。轮船停靠秭归时,他只敢从舱门里面看了几眼岸上的房子,以及江中间的吒滩。
父亲错过桃叶的原因在《秭归县志》上写得清清楚楚,就在“民熙号”客货轮于青滩翻覆的前后,中共周家垭区区委书记周德臣被捕后叛变,秭归城关的党组织被彻底破坏。对于这一点,后辈的我只能表示深深的遗憾。如果周德臣不叛变,如果父亲那晚没有遇上地下联络站负责人王永萱,父亲只需在青滩滞留到第二天中午,就能与桃叶劫后重逢。
让我惶惑和恐惧的是,父亲历尽艰险送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密件,仅仅是王永强的个人意见书。王永强在致八路军和新四军的信中,要其真正地归依国民政府,接受最高统帅的领导,不要成为几百万国民政府军的掣肘。
父亲得知密件的内容后,脸上一阵阵发白,对着八路军办事处的人大叫一声:“桃叶,你死得太冤了!”父亲战栗的叫声在今天听来,仍然能够让人强烈地感受到历史的荒谬与现实的残酷,并对一个人行为过于执着、意识过于忠诚的状态,产生重重疑虑与后怕。